非我来时不是春

春天,工位桌上盆栽的叶子从梢头开始枯萎,窗外死寂的白桦林从树干复活。去年大概也是这时候买了一盆薄荷,一盆菊花。薄荷长得枝繁叶茂,常揪下几片,喝酒时飘在杯子里。尝不出味道,只是精神上多些慰藉。剪下过度生长的几枝插在水里,后来本体枯黄时水里的分枝反而生长得郁郁葱葱。菊花好活,每天看着都生机勃勃,所以经常忘了浇水。有天发现衰败的迹象,但为时已晚。
做一件需要长久付出的事时我总缺乏耐心,即使所谓的付出仅仅只是在欣赏时顺手给花浇水。三分钟的热度像短暂的春,枯木来不及发芽。

春天的梦变得清晰冗长。梦到回到县城里老旧的家属院,旧友从部队回来,带着掉了层皮的乒乓球拍在河岸边喊我名字。他还穿着少年时那双干净的布鞋,眼神依然清澈热情。我们默契地没有提起他去世的父亲,不谈论吃过的苦,只是走路,感受明媚的太阳。
梦到大学为数不多清醒的时光。那时候我们非常要好,认识相同的朋友,共享午餐的时间,从不在夜里喝酒。有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一种情绪,是爱吗,不知道。消散得太快了。我又在吵嚷的人群的簇拥中上了台,听到台下的喧嚣,雷鸣般的掌声,然后是长久的沉寂。我抬头,聚光灯打在脸上,舞台的红毯像血一样鲜艳,再之外只看得到零星的荧光。

齐水,我总做意义不明的设想,设想往后的路如何走才是坦途,往后的人遇到谁才是最好的命。迄今为止所有现实都向我的设想坍缩。设想之外的,敬而远之,或者接纳成新的设想,我有恃无恐。偶尔我也陷入难以承受的境遇。一些未留意的眼神掉进惊醒的梦,背离的思绪困住待开解的谜。原来些许偏差都足以让人备受煎熬。

我们是应该交换童年的经历,难以摆脱的噩梦,幸福的瞬间,交换所爱和憎恶,交换前半生所失去的和余生的所得。可是这需要一个前提,众多前提中的一种。时间的匕首终于在某个春日的梦里刺入我胸膛,我沉醉,伤口就更深可见骨。

儿时家门前的路旁种满垂柳,每到春日便抽枝发芽。来往的车辆从这头开到那头,不知所踪。
"我问这条路有没有尽头,你说有,在我长大以后。"


非我来时不是春
http://example.com/2024/04/06/非我来时不是春/
作者
Davisss.
发布于
2024年4月6日
许可协议